【影评】《超能查派》：所有的比喻都指向人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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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天早晨，格里高尔.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，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。”

这是卡夫卡《变形记》的开头。

“一天晚上，防暴机械警察22号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，发现自己躺在犯罪窝点里，变成了一只会思考的机器人。”

这是电影《超能查派(Chappie)》的开头。

这是一部让我从头惊讶到尾的机器人电影，并不是因为Chappie那鲜艳的小耳朵如此致敬苹果核战记，也不是因为长得如此大叔的沙尔托·科普雷在Chappie这样的躯体里卖萌装叛逆，我之所以惊讶，是因为这其实在内核里来讲不是一部机器人电影，就像《第九区》本质上来说很难被归类为外星人电影一样。

这讲的其实是一个孩子的生之爱，这讲的是一个上帝所创造的灵魂在世间走一遭的困惑，而并不是什么狗屁机器人的故事。

因为，机器人怎么会死，机器人怎么会心里难受，机器人怎么会有恐惧？

机器人怎么会爱？

可是Chappie有。这是一个生命了，不再是机器人。

这个生命，是那种被上帝和世界上所有的欲望所痛苦扭曲的生命。

于是阿西莫夫所有的机器人三大定律都可以去死了，我们所讲的不过是另一个小男孩的故事，这个孩子脆弱，外表异类，内心叛逆，走入歧途，不被人理解。

有哪个小男孩小时候没有打过群架呢？有哪个小男孩小时候没有被围攻和欺负呢，有哪个小男孩没有被欺骗过呢？在外面摔得一身泥泞，回到家还是有mom帮你打理换洗。

那怕明白躯体不过会速朽，可幸好他还有爱，他爱这个世界，爱他的dad和mom，爱这个世界为他唤醒的所有记忆。当然，影片结尾灵魂的数据量成功计算打破了生物和计算机之间的界限，打破了人与机器之间的界限，灵魂成为了可计量的数据，可以被U盘携带，可以被网线传输，在一个又一个躯体里转生。这也许不合常理，却足够有想象力，最够有梦想和感情。

我喜欢布诺坎普的作品，他有着洞察世界残酷的眼睛，他总是拍摄那些平庸的生活，布满垃圾的日常的街道。

其实我们都知道，第九区里人歧视外星人，超能查派里人控制机器人，不过都是人歧视人，人控制人而已，而人终将成为他最先所认为不可接受的他者，自身变形异化为他们所不能理解的怪形。

Chappie的mom在chappie睡觉之前给他讲故事，她抚摸着chappie，说他是个乖孩子，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黑羊。这让我看到无论外表多么怪异的家庭，骨子里依然是爱和温情。

多么好的比喻啊，黑羊多丑啊，可是它是唯一的那个黑羊，它也将会度过独一无二的一生，世界上所有人生，不都是一只黑羊么？

即是如此非人的形象和比喻，从中看到的也是一致人性。所有的埋在布诺坎普电影里的比喻，都是指向人性的，这是导演的一种齐物的境界，他总是让你看到具有极端差别的人和物，到头来却分享着同样的前提：变形，渴望，热爱，仇恨，孤独，歧视，勇气，活着。我们知道人性的光明，却也知道人性的幽暗：我们渴望爱，却常常利用别人；渴望平等，却常常区别对待别人；渴望幸福，却常常被误解而永恒孤独。

我最喜欢的布诺坎普的电影里的两个镜头，你们大概已经能猜得出来，一个就是《第九区》的主角变成外星人之后，坐在垃圾堆里一个人像模像样的折纸玫瑰；另一个就是《超能查派》里查派坐在石头上，一个人摸着小狗，看着夕阳。

这两个镜头似乎包含了大地上所有的感情，大地上所有的爱，所有的孤独，所有的天空，尘埃，云彩。低到红尘里，可红尘就这么美好啊。

这时候我想，大多数普通人生命的常态，莫不如此。